西沐

　　書畫藝術市場是中國藝術品市場的一個傳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從改革開放之后，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發展取得了長足的進步。隨著中國藝術品市場規模、結構與形態的不斷發展，市場的研究與分析不斷復雜，影響藝術品市場的維度越來越多、越來越交叉，從而使得藝術品市場的研究需要更多的數據、信息、知識與專業視角。也就是說，藝術品市場的觀察與研究越來越專業化，把握市場脈搏的難度也越來越大。這也使我們看到藝術品市場研究狀況比較混亂，出現了分化，其主要原因：一部分觀察研究走向了娛樂化，觀點五花八門，各執一詞，都是從自己的感受出發，幾乎沒有相應的分析研究；一部分走向了專業化，這一部分的人數不多，也良莠不齊，觀察研究的專業水平與能力，也見仁見智。所以，我們強調，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研究，也是市場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斷會隨著市場前沿的發展進步而不斷進入佳境，而對2017年書畫藝術市場的回顧與2018年的展望，就是中國藝術品市場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

　　中國書畫藝術市場有自己比較獨特的系統構成，也有比較獨特的運行規律，我們如何看待剛剛過去的2017?如何展望已經來臨的2018？下面就與大家分享一些自己的感悟。

　　一、中國書畫藝術市場的現狀

　　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發展，無論從市場規模、市場結構及新業態的不斷生發等方面，可以說是廣受世人關注。整體上說，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總規模已經達到了3000多億，拍賣市場大規模也基本上穩定在了600億左右的規模平臺，一大批市場的新業態與藝術品產業業態也在勃然發展。

　　總的來看，2017年中國書畫藝術市場是一個敏感而又特別的年份。市場機構的預期是2017年度中國藝術品市場進入一個迅速發展期，機構預期認為：改革開放后，中國藝術品市場已經歷了三次周期性高峰：第一個是在1995年至1997年，第二個是在2003年至2005年，第三個是在2009年至2011年，第四個高峰會在2017年醞釀形成。也就是說，2017年是中國藝術品市場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即由調整轉向新一輪的市場高峰的轉折點。但是，市場整體及市場底層結構并沒有對上述的機構預期做出積極的響應，從交易體系的不同形態來看，畫廊市場持續低迷，博覽會市場也波瀾不興，私下交易市場也比較冷清，拍賣市場中的熱點也更多地集中于少數大的品牌拍賣企業，而行業的整體發展并沒有大的改觀。值得關注的是一些創新的形態，如平臺化（文交所）交易、藝術電商發展及藝術金融等的發展較快，雖然還沒有成為影響市場的重要力量，但其發展態勢已經受到人們越來越多的關注。由此可見，2017年中國書畫藝術市場與藝術品市場一樣，各種因素匯集，各種力量角逐，市場的發展狀態與趨勢更加撲朔迷離。

　　古代及近現代書畫藝術市場一直比較穩定、比較受關注。特別是對藝術史的不斷與認知的深入，可以說成為了中國書畫藝術市場持久發展的一條隱含的驅動力。在我國書畫藝術發展歷史過程中，近現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是我國書畫藝術空前繁榮的時代，從趙之謙、任伯年、吳昌碩等人對傳統書畫藝術的改良，再到以徐悲鴻、林風眠、吳冠中等為代表的藝術家融合中西藝術，這一個階段的書畫藝術品不僅僅藝術上水平高，而且在市場上的流轉數量也多，像百年巨匠齊白石、張大千、黃賓虹、傅抱石等大師的很多優秀作品都成為書畫藝術市場上的搶手的流通作品，這也進一步促進了中國書畫藝術市場中近現代板塊的不斷受到追捧，已經成為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特別是在市場調整的過程中，其重要性就愈發顯示。在本輪中國藝術品市場的調整過程中，書畫藝術市場的熱點，很多都出自這一板塊。

　　雖然中國書畫藝術市場的熱點不斷，但還沒有進入行情快速提升發展的通道。從2017年藝術品拍賣市場來看，過億拍品創紀錄。因此，要進一步認知中國書畫藝術市場的發展，就需要對其進行系統深入地研判。

　　二、中國書畫藝術市場的主要特點

　　中國書畫藝術市場是中國藝術品市場的重要傳統板塊，在整個中國藝術品市場中的突出地位由來已久，這從書畫市場所占的份額上便不難窺其端倪。在中國藝術品市場發展至最繁盛階段時，從概率上說，體現為“三分天下有其一”，即中國書畫市場在中國藝術品市場中占到30%~40%的份額；在中國藝術品市場頹靡之際，中國書畫市場的表現可以總結為“二分天下有其一”。比如，當前藝術品市場雖然正處于調整階段，市場行情并不好，但中國書畫市場的份額卻依然能夠保持在60%以上，這就顯示出中國書畫市場在整個中國藝術品市場中能起到重要的穩定性作用，其市場核心地位也就體現于此。

　　關于書畫藝術市場集中度的描述，我們可以采用非典型的分析法，即中國書畫藝術市場TOP10占比（（中國書畫藝術拍賣市場交易中成交前10位藝術品價格的總和/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總成交額）%）。中國書畫藝術市場TOP10占比能夠較好地反映出中國書畫藝術市場在中國藝術品市場發展過程中的地位。從下圖我們可以看出，中國書畫藝術市場TOP10占比的變化情況，說明2017年中國書畫藝術市場TOP10占比高企的事實。同時，也反映出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另一傳統板塊市場-瓷雜板塊市場TOP10占比的發展狀況，以及中國書畫藝術市場TOP10占比遠遠高于雜板塊市場TOP10占比的事實，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中國書畫藝術市場集中度發展的重要性、獨特性與穩定性。

　　相較于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其他板塊，中國書畫藝術市場由于其獨特的市場特性，在市場的發展過程中，表現出了相對獨特的一些特點與優勢，具體可以概括如下：

　　1.中國書畫收藏投資市場具有門檻高、專業性強的特點。

　　這一投資市場相較于其他投資市場而言具有門檻高、專業性強的特點，需要涉足者掌握跨越多學科、多領域的知識，具備綜合性素養。

　　2.中國書畫收藏投資市場具有特質明晰、市場純度高的特點。

　　3.中國書畫收藏投資市場中的價值發現平臺已經得以建構并日趨完善。

　　4.中國書畫收藏投資市場已經建立起了框架比較清晰的價格體系。

　　5.中國書畫收藏投資市場具有較為穩定性強的特點。

　　6.中國書畫收藏投資市場建立了相對穩定、科學的收藏文化。

　　7.書畫收藏投資市場具有傳承性優、文化認知面廣、市場基礎寬厚等特點。

　　三、中國書畫藝術市場2017研判

　　1.市場的熱點不斷出現，帶動了市場信心的整合，但市場總體熱度不高。

　　一是過億拍品迅速增加。

　　二是市場集中度不斷增加。除了拍賣市場被幾個品牌拍賣企業幾乎獨占以外，書畫市場TOP10占比達到近5%，已經是另一傳統板塊瓷雜市場TOP10的近3倍。

　　三是拉動了機構（企業）收藏。

　　四是市場參與者們認為藝術品市場的頂峰就要到來了，但直到目前，人們期待的市場頂峰并沒有來，市場規模也沒有較快的增加。主要原因還是市場信心在整合過程中，還沒有凝聚起來。一些老的問題如藝術品征集難、進場資金受阻、藝術品市場人氣不足等問題，還沒有很好的解決。

　　2.市場的“二元結構”進一步發展。

　　一是中國書畫藝術市場的發展出現了一個大的趨勢，那就是市場二元結構的生成，即高端收藏投資市場與中低端藝術品消費市場都得到了快速發展。

　　二是隨著中國藝術品市場的不斷深化發展，中國書畫市場面臨“擠出”“激發”效應的疊加，市場的 “二元結構”正在走向深化，即中國書畫市場近幾年出現了“二元結構”的趨勢，就是在收藏投資市場不斷發展的同時，消費市場也在不斷地崛起，出現了“高端”市場與“低端”市場形態同步推進的格局，其中，消費的大眾市場興起。同時，隨著中國書畫市場結構的轉型，投資資產市場也在迅速成長。由于消費市場與資產投資市場的不同價值取向，使得當下的中國書畫市場正在形成二元化結構，并在以下三大動力的推動下，正在走向深化：

    一是我國人均GDP2017年突破8000美元大關，人們的消費結構進入快速轉型期，文化藝術消費首當其沖；

    二是由于貨幣超發，資產荒蔓延，經濟將長期處于“L”型的低增長的發展運行狀態中，藝術品作為優質資產效應被不斷的“擠出”。藝術品資產越來越成為資產財富管理的重要工具；

    三是全球性的藝術品“激發效應”再次進入窗口期。

　　3.市場收藏投資進一步機構化、企業化，群體年輕化的趨勢明顯，市場洗牌效應在所難免。

　　一是中國書畫藝術市場收藏投資在機構化、企業化。

　　二是中國書畫藝術市場收藏投資在年輕化、財富化。

　　三是在中國書畫收藏投資市場資產化、金融化的步伐在加快而迅速改變的背景下，存世藝術家面臨新一輪洗牌。基于此，我們需要強化四個方面的認知：第一，對風險的認知。第二，對價值的認定要有全新視角。第三，市場生態在變化，新常態正在形成，即市場越來越走向投資市場，收藏越來越成為一個資產性的運營手段。第四，新業態、新市場的建構，在收藏時不能固守傳統，而要關注新業態的發展，如藝術金融、資產配置、電商的興起等。

　　四是基于本土消費能力與文化價值判斷在建構。

　　4.市場規模的集中度提升與市場熱點的多元化雙向推進。

　　一是中國書畫藝術市場集中度的提升，以拍賣市場來講，表現在大部分市場規模是在少數幾個拍賣品牌中形成的；而中國書畫藝術市場TOP10占比不斷快速提升，已經是瓷雜市場TOP10占比的近3倍。

　　二是在中國書畫藝術市場集中度提升的同時，市場的熱點并沒有聚焦，而是不斷多元化，出現了集中度與多元化相互促動的格局。

　　三是市場兩極分化嚴重，高端藝術品受到熱烈的追捧，大眾作品仍處于調整期。

　　5.拍賣市場業態變化多、分化嚴重。

　　一是拍賣業市場綜合化與專業化發展并舉，但綜合化發展占了上風。像榮寶、西泠等與保利、嘉德、匡時的距離還是越來越大。

　　二是品牌化戰略在深化。基于品牌的經營連鎖化與下沉已經成為趨勢。

　　三是分化在加劇。不少中小拍賣企業歇拍或停拍，拍賣市場明顯向寡頭化、連鎖化方向發展。在經營策略及定位方面，深耕細作，注重美術史梳理，加強差異化、專業化經營成為當下拍賣業發展的一個重要共識。

　　6.隨著市場機制建構的完善，市場價值發現能力不斷提升，拉動藏家格局與藝術品資本市場格局的重構。

　　一是公開市場的不斷建立。

　　二是綜合服務平臺的建構，提升了市場的價值發現能力。

　　三是中國藝術品市場收藏投資群體機構化（企業化）、年輕化趨勢明顯。事實上，早在本世紀初，就已經有買家群體年輕化的發展趨勢，進入新的調整期之后，買家群體機構化、年輕化的步伐進一步加快。第一，這是市場的參與人群進行更替的必然結果，是產業發展過程中推陳出新的大勢所趨。第二，多元收藏途徑的拓展、新型收藏方式的應用，使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能夠更加便捷地認識藝術品市場，從而能夠更容易進入這類群體中。其中，依托互聯網發展起來的新型藝術品市場交易平臺，具有平臺更廣、參與更便捷、功能更完善等優勢，在適應時代發展要求的同時，也吸引著伴隨互聯網成長起來的年輕群體加入進來。第三，除了新型的方式之外，新的價值取向、新的藝術樣式也是吸引年輕群體參與的重要內容，如在拍賣市場中獨樹一幟的現代水墨作品，其面對的收藏群體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這類年輕的收藏家。

　　7.市場預期與市場行情間的響應度不高。

　　近來我們所看到的，中國藝術品市場特別是其中機構與資本環節對于市場的預期和市場實際行情的關聯度存在嚴重脫節的現象，我們將此稱之為預期“剪刀差”。可以說，藝術品市場機構對市場的價格預期與市場自身的這種預期“剪刀差”，特別是與底層結構和實際發展所形成的市場預期還存在不小的距離，也就是預期“剪刀差”還不小。藝術品市場整體仍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來吸收和消化這種過度預期對市場發展的偏離驅動，這也是一個慣性作用下的發展過程和結果。據我們發現，新時期，特別是2017年，中國的藝術品市場要實現縮小預期“剪刀差”的任務，還需要的是一個市場信心逐步地緩慢回歸的調整過程。

　　8.基于跨界融合而形成的新業態發展迅速，成為推動市場發展的重要力量。

　　一是資本融合。上市公司并購匡時，保利與華誼的合作等資本介入與跨界融合的案例,可以說是當下中國藝術品市場整合發展的兩個重要方向。

　　二是業務融合。拍賣業不斷建構綜合服務平臺，提供綜合性的金融或者是知識教育服務。保利的金融服務、嘉德建立藝術中心進行知識教育服務等，都是重要的表現。

　　目的是應對七大挑戰：第一，經濟發展大環境不穩定，藝術品市場規模下滑，市場信心分散動搖；第二，市場處于禮品市場向投資市場轉型中，投資市場發育緩慢，拍賣規模持續萎縮的發展態勢延續；第三，市場創新過程中的投機意識嚴重，退出機制建設滯后，中國藝術品市場面臨更多的壓力與風險；第四，拍賣企業面臨投資市場規模提升、“互聯網+”創新模式的應用發展快、國際化競爭越來越劇烈、收藏群體的年輕化趨勢、拍賣資源的區域化聚集態勢等新的情況，積極轉型的任務急、壓力大；第五，拍品征集及交割困難依然存在，并且有進一步惡化的趨勢；第六，綜合服務及其手段滯后，特別是金融服務滯后明顯；第七，對藝術品市場規律認知不足，把控能力弱，市場預期管理滯后等等。而資本介入與跨界融合有利于破解這些難題與挑戰。

　　9.市場的國際化進程加快。

　　一是國際化競爭使得很多重要藏家在中國本土市場不能滿足競購需求的條件下，往往會選擇將視野延展至世界范圍內。

　　二是國際買家也參與中國藝術品市場交易。越來越多跨領域的國際藏家展現出了對中國藝術珍品的狂熱，他們對擁有杰出歷史價值和精致工藝的藏品趨之若鶩。特別是保稅業務的興起，使國內拍賣可以在國外提貨等，就是國際化的一種深化。

　　三是通常的大宗資產都存在“消費在國內而定價在國外”的情況，書畫市場初始階段同樣如此。但是近幾年，這種情況得到扭轉。隨著消費市場規模的迅速提升以及本土消費能力與文化意識的崛起，定價權與話語權的回歸成為一種趨勢，一方面表現在購買力的提升與中國書畫在世界藝術品市場中地位的提升；另一方面表現在購買力以及購買力的文化立場與價值取向的判斷——本土收藏家成為主力后所產生的文化立場與判斷——正在改變世界中國書畫市場的價值認知；第三是消費格局的變化正在導向著定價權的回歸，從國際藝術品市場來看，中國藝術品消費份額是大陸占70%，港澳與海外占20%，這就說明中國的購買力非常強；而從中國市場來看，在拍賣市場中北京占到70%的份額，在一級市場中山東約占50%以上的份額，即是說，市場區域的集中度非常高，我們對話語權的形成處于有利局面。

　　10.市場支撐服務體系的探索積極。

　　一是政策與法規的支持進一步增強。特別是《藝術品市場經營管理辦法》出臺。

　　二是藝術品鑒證備案體系建立并進行了商業化發展的落地服務。

　　三是全國藝術品質量管理標準化技術委員會批籌成立，為藝術品市場運營服務提供了支撐。

　　11.藝術金融服務需求增加，創新發展速度不斷加快。

　　一是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發展使藝術品資產化正在成為一種趨勢。最為突出的就是藝術品及其資源已呈現出商品化→資產化→金融化→證券化（大眾化）這一發展趨勢。

　　二是中國藝術金融需求進一步提升。

　　三是藝術品資產管理正在突破發展。特別是以平臺為基礎的藝術品及其資源資產化為驅動的藝術金融會有新的突破。圍繞資產化、金融化而展開的平臺化的理論創新探索，不斷整合不同學科的資源，正在生發出基于平臺化的創新研究基礎上的三大創新指向：一是基于平臺化的財富創新管理，主要是以資產配置為核心的資產優化配置，主要對象是個人、機構（企業）、家族等三個層面；二是基于平臺化的藝術金融產品的創新；三是基于平臺化的支撐體系建構創新的突破。這些，都在推動中國書畫藝術品資產化發展的步伐。

　　四、中國書畫藝術市場2018動向

　　1.在市場預期的拉動下，市場熱點效應不斷拓展，市場信心在整合中不斷回歸，2018年底，很可能成為中國藝術品市場由調整轉向新一輪市場高峰的轉折點。最終的判斷，是要看中國書畫藝術市場的基本進程狀況，尤其是對現當代板塊的關注。也就是說，隨著中國書畫藝術市場進程的不斷展開，中國古代書畫藝術市場、中國近現代書畫藝術市場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市場發展的更新的趨勢，主要是要看兩個大的板塊發展的信息：一是當代存世藝術家市場板塊的發展；二是當代藝術市場板塊的發展。

　　2.市場規模結構的快速轉變驅使市場的轉型速度進一步加快。

　　3.在需求的拉動下，市場預期與市場真實行情的“剪刀差”進一步縮小。

　　4.藝術金融及其產業對市場的推動與影響進一步加大。

　　5.“平臺+互聯網”機制的交易模式創新及藝術電商的創新發展不斷深化。

　　6.市場國際化進程及對國際化發展的引領作用進一步加強、加快。

　　7.基于支撐體系與服務體系的創新發展而推動的新業態，會不斷出現。（本文系中國文化產業研究院副院長、中國經濟網文化產業特約專家西沐在故宮博物院舉辦的“中國書畫藝術市場年度研判與發布峰會”上的主旨發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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